夏日的午后,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。我蹲在玄关处,看着那个裹成毛球的小生命正用粉色的肉垫扒拉着鞋带,橘白相间的绒毛在空调风里轻轻颤动。它突然支棱起耳朵,银色的铃铛项圈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是在向我展示新得的战利品——半截被咬断的毛线。
这只名叫雪球的小橘猫是在去年深秋出现的。那天我在街角便利店门口捡到它时,它正蜷缩在纸箱里,左前爪缠着渗血的纱布。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橱窗,它却把头埋进翅膀下,露出半张沾满泥浆的脸。当我用保温杯里的热水为其清理伤口时,发现它右耳尖缺了一小块,像被什么利爪撕过。这个细节后来成了我们之间的暗号,每当它用缺角耳蹭我的掌心,我就知道这是它在说"谢谢"。
雪球的外貌像被上帝打翻的调色盘。蓬松的尾巴尖永远翘成小问号,走起路来像根会发光的羽毛。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,左眼琥珀色如秋日琥珀,右眼却像沾了雪花的蓝宝石,这种双色瞳被称为"异色瞳",在猫科动物中极为罕见。有次邻居家的孩子指着它惊呼:"像不像戴了美瞳的猫精灵!"雪球立刻竖起背毛,炸开的橘色毛发在阳光下泛起金光,把那个小男孩吓得直往后退。
我们之间的默契在无数个清晨被打破。每天六点,雪球都会用爪子拍打我的睡意,然后跳上窗台开始表演"空中芭蕾"。它先踩着窗棂做后空翻,再从三楼跃下,却在落地前0.01秒被我用扫把截获。这个游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,直到它终于学会在窗外停留十秒再跳下来。有次它成功跳到楼下花园,却因贪恋蝴蝶而误入隔壁大爷的菜地,叼走了两棵刚抽芽的青菜苗。
最难忘的是去年冬天雪球生病的那段日子。它突然变得异常消瘦,连最爱的罐头都兴趣全无。深夜里,我发现它蜷在纸箱里发抖,体温计显示只有36度。我翻遍兽医手册,发现它可能得了猫瘟。连续三天,我抱着它坐在飘窗上输液,它用微凉的小舌头舔着我的掌心。当第七天清晨它终于能吞咽羊奶粉时,我抱着它看了整片飘雪的屋顶,恍惚间觉得那些纷扬的雪花都变成了它绒毛上的冰晶。
如今雪球已经成了小区里的"名人"。快递小哥会特意绕路投喂冻干,邻居们经过时总要蹲下来摸摸它标志性的双色瞳。上周它又叼回了根断成两截的鱼竿,这次我特意买了个带漏食玩具的猫窝。每当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雪球就会趴在窗台上,用异色瞳望着楼下嬉闹的孩子。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它打翻的牛奶杯、抓破的沙发套、偷吃的零食袋,都是它用独特方式表达爱意的证明。
暮色渐浓时,雪球又钻进我怀里睡着了。它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,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胸口。忽然想起它第一次蹭我掌心的那个雪夜,那时它还是个浑身湿透的小毛团,如今却成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温度计。或许每个生命都是彼此的礼物,我们都在与对方的相遇中,重新学会如何去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