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轻轻摩挲着织了一半的毛线围巾,毛线针在掌心留下细密的茧痕。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,像极了去年秋天妈妈教我编中国结时,飘落的银杏叶。距离母亲节还有七天,我站在储物间里,看着角落里堆成小山的材料——毛线团、彩纸、相册底片,突然明白这份礼物需要的不仅是巧手,更是一整个春天的酝酿。
妈妈总说我的手不擅长精细活,可她不知道,我偷偷练习了整整二十天。每天放学后,我会把毛线绕在铅笔上,对照着织针图样练习平针。手指被毛线磨得通红时,就悄悄躲进卫生间,用冷水冲着发烫的指尖。直到某个黄昏,妈妈发现我藏在书包夹层里的织针盒,围巾的第一圈才终于成功。她戴着老花镜凑过来,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手背:"针脚比上次整齐了,不过还是容易打结。"我慌忙把毛线团往怀里拢,却听见她轻笑:"慢慢来,妈妈陪你到半夜。"
礼物的第二部分藏在阁楼的老木箱里。我翻出压箱底的卡纸、彩铅和妈妈年轻时的日记本,发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褪色的电影票根。1998年《泰坦尼克号》的票根上,稚嫩的笔迹写着"和妈妈一起看的",旁边是妈妈画的卡通Rose。那天我蹲在地板上,用彩铅把记忆里的场景重新勾勒:妈妈穿着碎花裙在电影院门口等我,散场后牵着我数着路边的梧桐叶,像在数我们共同的年轮。
最珍贵的礼物藏在相册制作过程中。我翻出二十年来的照片:幼儿园毕业照上妈妈把我举过头顶,初中时她蹲在地上帮我系鞋带,高考前夜她悄悄放在我枕边的热牛奶。当照片滑进相框时,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妈妈在寒风中等我回家,睫毛结着冰碴却笑着说"路上小心"。相册最后一页贴着便利贴,是我用钢笔工整抄写的句子:"爱是细碎的光,落在你每个需要的地方。"
母亲节清晨,我提前半小时起床。把织好的围巾裹在妈妈最爱的枣红色羊绒衫里,将相册藏在早餐的吐司下,再往她包里塞了手绘的"妈妈专属日"日历。妈妈起身后,发现玄关多了一盆我养了三个月的多肉,叶片上系着用毛线编的小星星。她愣了片刻,眼眶突然泛红:"这围巾...针脚怎么像蚯蚓爬似的..."话音未落,我已经把相册推到她面前,照片里她抱着我站在樱花树下,花瓣落满肩头,像时光撒下的粉雪。
妈妈摩挲着照片上的日期,突然说:"这盆多肉是你用去年冬天我剪下来的枝条养的。"我这才想起,那天她修剪绿萝时,我偷偷接走一段枝条。原来爱从来不是单向的馈赠,而是藏在毛线针的转动里,在相纸的显影中,在枝条的萌发间,编织成永不褪色的春天。